七十一:遗意-《大汉嫣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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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好邦连声笑道,“朕知道盈儿品行,不怕你欺骗于我。你既已应下,我就放心了。”他笑的弯下腰去,没有看见儿子眸中受伤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朕还要你答应我,朕百年之后,不得封吕氏张氏任何一人为王。”

    刘盈明显迟疑,良久道,“为何?”

    吕家倒也罢了,张敖却是刘邦强诬的罪名,罢去的赵王之位。父子二人心照不宣。

    “说你傻你还真傻,”刘邦冷笑道,“你不是还在为你那姐夫抱屈吧?你以为姐夫就是亲的?对于帝王而言,没有什么是真正的亲人。”刘邦眸色冷酷,“唯一亲地,是利益。利益一致,仇可成亲。利益反覆,亲可成仇。”

    “那些异性诸侯王,就是刘氏割出去的一块肉,燕荼,英布,哪个不是诸侯王造反?朕好容易替你将这些毒瘤一一扫除,你还巴巴的将自己的肉送出去到人嘴边不成?”

    刘盈讷讷应道,“儿子懂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成。”高帝摇头,“朕要你发誓。”

    刘盈无奈举手发了誓,刘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,怒骂道,“也不知道孙叔通那样的滑头,怎么教出你这样迂直的徒弟。格老----”

    他本想骂格老子的,骤然想起,骂刘盈格老子地,不就是转骂到自己头上?连忙住口,恨恨道,“老子平生最恨那些个腐朽酸儒,却没有想到,到头来,自己的儿子就是个酸儒。”

    “父皇。”刘盈微微皱眉,道,“儒生也有济世经国之辈,父皇不该这么讨厌他们。”

    刘邦气的干瞪眼睛,指着儿子地鼻子骂道,“朕等着瞧,瞧他日若有个牵着你绊着你的人,能撕下你这幅道貌岸然的面具来。”

    他大动肝火,在刘盈看来不过是老父发一场小孩子脾气。不在意笑道,“太医的汤药熬上来了,父皇,儿子伺候你用吧?”

    刘邦道,“朕困啦。你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刘盈于是放下手中瓷碗于宫人托盘之中,起身退出殿,打起帘子地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,华榻之上,刘邦闭目而眠,已经垂垂老矣,再也没有当年驰骋天下之时嬉笑怒骂万般不萦于心的精神。

    从头到尾,他没有提到戚懿。

    戚懿高亢的声音从神仙殿内传来,“我要去槐里。陛下病了,我要到他身前伺候。”

    华丽纹饰的朱柱,贝羽雕琢的地面,黑色铠甲地校尉拦在大门,寸步不让,声音冰冷,“夫人,皇后有令。你不得擅自离开神仙殿半步。”

    “凭什么?”戚懿气急败坏的甩着袖子,瞪圆了一双美丽地眼眸,气怒发作,“皇后是个什么东西,什么时候能管到我?”她青葱一样地玉指直直指着来人,“你好大的胆子。等陛下回来,等陛下回来……”声音慢慢低成呢喃。戚懿仓惶四顾,站在神仙华殿中央。

    三郎,你,可是回不来了?

    我不是故意要气你,故意不理你。

    若是早知如此,我会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你面前笑,不让你烦心。我会笑吟吟地陪你回丰沛。矜持端庄的在你的父老面前扮你的妻子,不惧任何目光。

    她忽然觉得好冷。高帝作殿,名为神仙,一弦一柱文藻绯丽,她素日喜爱无比,此时此刻却觉得空落落没个着处。神仙殿这么大,这么空旷,戚懿独自一人站在其中,仿佛置身于一望无际汪洋,飘飘荡荡的找不到依靠。

    “夫人。”有人怯怯唤她,佩兰上前扶起她。

    “佩兰,”戚懿抱着她,殿外一声雷鸣,闪电下她惊惧的瑟瑟发抖的,“陛下不会有事是不是?他不会有事。”几要濒临疯狂,佩兰声声劝慰,心中遽然怜悯,一旦失了掬花的人,花儿还怎么在风雨飘摇中挺过?

    又是扑啦啦一声炸雷,阴惨惨的天空,冷雨浇下来,浇湿了殿前地红芍药花,一地残红。神仙殿文采繁饰,光华灿烂,却再也没有了昔日男主人在时的鲜亮勃发。

    汉十二年夏四月甲辰(按:四月二十五日)晚,高帝刘邦,病逝于槐里离宫。

    丙午日,皇帝车驾返回长安。

    “佩兰姑姑,”小圆髻的十二岁侍女在长廊下小声问道,“这些天,宫中的气氛看着寒碜,是不是,是不是,陛下---”薨了?

    “胡说。”佩兰冷面斥道,“这是你身为宫人当猜测的么?”

    小宫女唯唯道歉,面色惊惧。佩兰也不为己甚,叹了口气,转身进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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